书法，我是自小喜欢的。

    读小学时，学校教的是柳体。因为写得好，时常受到老师的表扬，心里很是得意。

    上初中时，班里有位同学字写得很好，参加各级书法比赛，每每得奖。在他的影响下，我也喜欢上了书法。当时颜体很是盛行，且刚兴起钢笔书法热，我既学毛笔字，也学钢笔字。狂热上瘾了，连上课时间都偷偷摸摸地拿出字帖练习，学习受到影响，成绩急剧滑落。老师发现了，就告诉家长，爸爸从此不让我练字，可我还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偷偷练字。

    上了高中，在高考的压力下，学习很忙，没有多少时间练字，但对书法的热爱却没有磨灭。

    考上大学后，由于不大适应大学的学习、生活，第一年感觉很忙，后来渐渐空闲了，重新开始练字，并报名参加了书法选修课的学习。那时我改练欧体，并开始学习米芾的行书。钢笔字也还继续练着。

    参加工作的头几年，对书法还是割舍不下。虽然工作忙碌，总能挤出时间写写，特别是钢笔字，随时随处都可以练习，很是方便。参加过一些全国性的钢笔书法比赛，获过一些奖，加入了中国硬笔书法协会。但不知道怎的，对自己写的字越来越没有信心，对书法的热情逐渐消退，最近几年，根本就不去练了。

    而我搞摄影的时间远比书法短，还不到十年呢。

    也是在读大学的期间，我选修了摄影课程，系统学习摄影的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。后来，哥哥的一台海鸥DF-1给了我，我就用它拍摄旅游纪念照。2000年，在本地一位摄影师的影响下，才开始正式走上摄影之路。受 当时摄影大环境的感染和影响，头几年热衷于追光逐影、风花雪月、导演摆布，获过不少奖，并先后加入各级摄影家协会。按理说，摄影方面小有成绩，应该满足了。但渐渐对唯美漂亮而空洞无物的“糖水片”感到厌烦，甚至深恶而痛绝之。现在看起来，往年拍摄的数万幅所谓的“作品”竟然几乎全是“废片”，而在照片上题字钤印的，使用电脑制作、模拟绘画效果的，无中生有、像拍电影那样导演出来的“作品”更是“废片中的废片”。2005年至2006年，一度处于徘徊、苦恼和思索之中，很少外出拍片，但看了不少摄影方面的书籍，渐渐明白摄影的本质属性是记录，充分发挥其本源的记录功能才是摄影的正道。2007年，一朝顿悟，转入纪实，远离比赛，忠实记录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。

    我有时在想，为什么对自小热爱的书法冷淡了，对近十年走过不少弯路的摄影却爱不释手？或许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吧。

   一、书法基本靠自学，缺乏老师一对一的指导，进步缓慢，甚至会误入歧途。几年前，我把自己写的一幅字拿给一“高手”看，他当即指出其中数处败笔和毛病。而我这么写了几十年，却一直发现不了，不禁让人感叹学书无师的遗憾。 自信心不足，导致学习书法的热情逐渐消退。摄影也靠自学（要是有“高人”指点，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了），至少技术、技巧方面的知识还算容易解决。2009年丽水摄影节期间，我请数位专家点评了自己的两组纪实照片，有茅舍顿开之感。

    二、行书是最实用的书体，但传统的书法基础教育只注重楷书的讲习，而忽视行书的教授，导致学的是一体——楷书，平时写的是另一体——行书。由于自小缺乏行书基础，等到年岁渐长，再开始学习行书（比如我上大学后才开始自学），显然太晚了。通常的楷、隶、行三种书体中，我的行书是最蹩脚的，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示人。

    三、从2003年开始使用电脑，工作、学习、生活中的撰文、写字都被电脑所代替。除了签到签名，偶尔记录要事以外，不会用笔写字了。现在拿起笔来，笔都不听使唤，更别谈“艺术创作”。书法一旦失去实用性，纯粹闭门瞎练，就如无源之水，难以长流。古代的手札、信件、文稿皆可成书法精品，而今的“书法作品”就知道抄抄名诗名篇名句，就算写得再“漂亮”，再“艺术”，也是徒然。而摄影的实用性、影像的见证性是毋庸置疑的。

    四、艺术界（当然包括书法界、摄影界）都在提倡“创新”、“风格”，可我说，字学都学不像，还创嘛新？就算字写得不错，在缺乏古典语境和文化环境的当代，“创新”也是没戏的。不提“创新”，别人就认为你“落后”，在“界”、“圈”里就很难混下去，那我一走了之，不干了，总可以吧。至于摄影，我“记录”我的，你“创新”你的，我们互不干扰，井水不犯河水。

    五、把自己关在小屋里，潜心研习书法，我没有那个耐心，更觉得那是逃避现实，孤芳自赏。不如跨上相机，走出家门，去记录日新月异的社会生活。那样，再过几十年，自己的照片（就不叫“作品”了吧）或许还有些价值。每天上班坐办公室，双休日出去转转，还能怡情养性，强身健体，一举多得哪。

（2010/01/08写）